六年清華,六年華大(華盛頓大學),輾轉十餘年仍然“留戀”清華,回歸清華。經濟學學士、碩士、博士,再到經濟學助理教授,沿着“經濟學”一路走來,這是對學術的熱愛與執着。《經管專遞》記者與鄭捷老師進行了一場關于學術人生的對話。
鄭 捷
記者:我們都知道您是土生土長的清華人,那我的第一個問題就是,您1999年高考填志願的時候為什麼會選擇經管學院呢?
鄭捷:相對你們現在來說,那個時候信息并不是特别流暢,作為一個剛剛從中學走出來的學生,我對各個領域了解也不是特别多。小學、初中、高中基本上也就是按部就班地走過來的。沒有太多這方面的興趣,唯一多的可能就是,在溫州這樣一個商業氣息比較濃厚的環境下,周圍的朋友可能經商的比較多,對經濟的現實活動可能有一些更多的了解。當時還是主要參考了一下父母和親戚朋友的意見,覺得學經濟挺好的,因為比較實用嘛!另一方面我個人數學還不錯,我想說不定還可以用一下,這也算是自己的一個比較優勢。但是走學術這條路的話,其實當時沒有太多的想法。
記者:那您從什麼時候開始産生走學術路的想法的呢?
鄭捷:進入大學以後,個性發展方面也比較成熟了,我逐漸發現我的個性不适合去業界工作。我不是一個喜歡受約束的人,朝九晚五的生活方式可能不适合我。那在這樣的一個約束條件下,就把我的choice set變得很小。那我就想,要麼就是創業,自己當老闆,你沒有任何的約束。要麼就是做學術,時間上比較自由。當時基于家裡有人創業,我想我可以走一條不同的路去嘗試一下。我也覺得在清華六年的時間裡面,我和同學、老師的交往過程中大家都還挺喜歡我的,就說明我這人還挺好交往的,那我想以後和學生交往起來說不定也會,麻煩少一點吧!
記者:在您的演講“學術人生”中提到,博士畢業之後在國外有很多的interview,那您為什麼最終會選擇回清華?
鄭捷:其實在擇校的過程中要考慮到很多因素,首先是你會要選擇回國還是留在美國,這個是一個比較大的選擇。然後在這個選擇做好了的基礎上你可能還要選擇哪個學校。當時我大概拿到了國内十幾個學校的offer,比如說北京的很多高校。主要是清華、人大這些學校的不同學院,其他的學校我當時也嘗試了一下,比如說中央财經、對外經貿等。其他省份的學校比如說上海複旦,或者說更遠一點的就是福建廈門大學、廣州中山大學等。當時國内大陸的高校主要的一個選擇其實還是在清華和複旦之間。複旦的一個優勢就在于上海離我家比較近,然後我又是南方人。清華嘛,主要因為這是我的母校。而且當時面試之後,白老師也跟我進行了很多次的通話,希望我盡快做決定。其實這兩個學校之間的選擇并不是那麼困難,更難一點的選擇是在清華和香港的學校。國内很多人還是覺得香港那邊,從學術角度來說更加容易出成果。當時我在香港那邊的offer和清華的offer之間的選擇做得很快,大概差不多我要決定答應清華的時候,收到了香港那邊的offer,所以我基本上也就沒有再考慮。畢竟,一方面我對香港并不了解,缺乏信息。但是我對清華很熟,之前在這兒待了六年,出國六年時間裡面每年也都會回到清華來。
記者:情感上是比較偏向清華的,對吧?
鄭捷:對,如果你要說這是不是理性,其實這也是理性。你的效用函數裡面,清華的比重肯定要比其他學校高很多。如果回國的話最後還是會選擇去清華,不,回清華,應該這麼說。然後是決定留在國外還是回國,這個選擇其實會受到很多因素的影響。我覺得就我現在所看到的清華經管,它其實是一直處在一個不斷上升的狀态。就像錢老師說的,在未來的十年裡,要把清華經管打造成一個世界一流的學院,并且我們也确實是在朝這方面努力。如果要留在國外的話,那狀态就會比較穩定,對年輕人來說,我覺得回國是一個機會吧,但能不能把握住這個機會,那就要看每個人自己的能力。
記者:聽您的叙述,您的學術之路似乎一直都走得比較平坦,就沒有遇到過什麼挫折嗎?
鄭捷:的确,我的這條路會比較平淡無奇,沒有太多的波折起伏,就是這樣。如果用我們的學術術語來說,就是我一直都on the equilibrium path就是在這個均衡路線上走。你完全不知道off equilibrium path會發生什麼,有時候可能也不一定是好事,但是這就是我一路走來的情況。簡簡單單。
記者:您在學術路上走了這麼久,肯定是有很多經驗和感悟。做學術還是必須得喜歡它吧,不然做不下去吧?
鄭捷:對,這個我完全同意。你做學術的話,智力是其次,興趣是第一。有了興趣你才會有随之而來的熱情,然後你才會投入時間。其實你看咱們的這些剛回來的年輕老師,比如說,你看,我隔壁的這位老師他也還在辦公室,其實很多老師這個時間點還在辦公室(此時大約是晚上10:30),我不知道裡面具體有多少是興趣所緻,但我覺得這個比例肯定要超過50%。
記者:那您是怎麼發現經濟學就是您的興趣的呢?就是覺得,哎,這個蠻有趣的,我很喜歡。
鄭捷:我不能保證說經濟學會是我一生中最感興趣的領域,但至少是到目前為止我所發現的感興趣的事情裡面,很不錯的一個。現在很多同學在職業規劃上都有着共同的困惑,在興趣的選擇上會比較迷茫。這個其實就是接觸的面太窄了,那你可能就會不知道你喜歡幹什麼。所以這就是為什麼錢老師經常跟我們強調,把面多擴大一點,多涉獵不同的領域,那你才會有更多的機會去發現你真正喜歡做什麼事情。在這個過程中你可能會發現你喜歡做不少事情,但是裡面可能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适合作為你的職業。就比如說,我不僅僅喜歡經濟學的研究,我還喜歡玩遊戲。但是如果你把玩遊戲這樣一個愛好作為一個職業的話,那我覺得就不太現實。然後我也喜歡自己寫點小說,但我覺得如果讓我沿作家這條路去發展的話,這對我來說是沒有比較優勢的。
記者:聊完了過去再說說現在,在清華當老師給您的感覺和在國外做助教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嗎?
鄭捷:嗯,會有不一樣的地方,首先會感覺很親切,因為畢竟是回來了嘛,在他鄉異域的感覺肯定是和回到自己的國家,尤其是回到自己的母校的感覺不一樣,你會覺得自己是這個地方的主人,你在國外的話就一直會覺得你是客人,即使你在國外待了很多年,這種感覺也不會消失。這個感覺上的差别很重要,這個差别其實會導緻很多不一樣的行為選擇。另一方面,我是比較戀家。我在國外待六年時間,每年暑假基本上都回家待好長時間,然後每次回來都會路過北京,都會回清華看看。
記者:因為我們這次的采訪主題是職業生涯,所以想問一下,您覺得職業是可以規劃的嗎?
鄭捷:關于這個問題,我有自己的保留意見。隻有當你了解了自己的興趣,然後有了一定的基礎之後,這時才是為未來去規劃的最佳時刻,而不是說從一開始你就想着去規劃,因為那有可能就是盲目的或者說缺乏效率的一個規劃。而且很多時候,我們在名人的傳記裡面發現,規劃沒有想象中那麼複雜,人生路上有時候就是柳暗花明。如果你之前在什麼都不是很清楚的情況下就去規劃,有可能你也規劃不出來什麼。有這個準備是可以,但在沒有一定的信息基礎和對自己有一個足夠的認知的情況下直接去規劃,我覺得可能也達不到規劃的目的。如果有同學打算做學術,那麼第一點就是一定要有興趣,你是真正喜歡去做這件事情,不然的話,别人覺得很享受的事情對你來說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會對你帶來完全負面的影響。如果很享受你就會花更多時間去做,如果你覺得這是一個非常痛苦的事情那你就不想去做,所以這個興趣是最重要的。第二點就是關于選題,你應該選一個重要而又有意思的一個題目,重要,你的工作就會得到更多的人認可。你覺得有意思的話,就容易在這個工作中顯示出你的學術能力,同時你的工作也會對社會帶來理論或者現實的意義,個人價值和社會價值可以同時實現。我覺得一個好的學術作品應該是既重要而又有趣。
記者采訪手記:
采訪鄭捷老師,給我最深的印象就是仿佛是在和一位學長聊天一樣,他毫無教授的架子,臉上挂着的永遠是溫和的笑容。不過說實話,雖然采訪的氣氛如春風拂面,采訪的過程卻讓我步步驚心。一個接一個學術名詞的出現,如“choice set”、“utility function”,都會讓我在心裡小小地感慨一把:“還好選修了中微啊。”不愧是在經濟學之路上走了十幾年的資深學霸,散發出的氣場讓我等學渣頓時覺得hold不住!溫和的笑容、謙虛的态度、強大的氣場就是鄭捷老師給我的最深印象。不過,這些脫口而出的名詞的背後,代表的應該是一份對學術最恒久的熱愛與堅持。因為喜歡,所以從事,因為從事,所以更加喜歡。我想這或許是職業生涯最好的狀态吧!(供稿經管專遞學生記者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