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的退化》

康拉德•洛倫茨著，寇瑛譯

中信出版社

中國夢，以及美麗中國的建設，正在被人們普遍關注着。但目前，中國自然環境的現實卻是非常殘酷的，幾乎到處都是被污染的水、空氣和土壤。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是複雜的，本書作者從認識論的角度論述了一個主要原因，他指出：“文明對自然環境的不斷摧殘已經達到了極限。這種慢性的死亡，比原子彈帶來的毀滅更為可怕。由于人類隻對技術和經濟感興趣，注重工具理性的發揮，忽略了價值理性的重要性，導緻人類居住環境惡化，人類社會向有害方面發展。為了人類的未來，人類必須為自己的生存而奮鬥，而這種奮鬥應該建立在一種新的良知基礎上”。

康拉德•洛倫茨（konrad lorenz）是奧地利的著名動物學家，也是現代動物行為學的創始者。由于其在動物行為學研究方面開拓性的成就，曾獲1973年諾貝爾生理醫學獎。除了在學術上的成就之外，洛倫茨最為人所稱道的，就是他在動物行為方面的通俗寫作，著有《所羅門王的指環》、《灰雁的四季》、《狗的家世》、《攻擊的秘密》等多部作品。

本書分為四個部分，共十二章。四個部分分别是：進化的自由度、“純”主觀的真實、作為靈魂之對立物的精神、人類現狀。

第一部分進化的自由度

在本部分，作者指出我們人類目的性世界秩序信仰的荒謬，以及物種史進化的無計劃性的事實。作者反駁了“世界現象是預定的、受目的驅使的”這樣一種誤信。

很多人不能想象，宇宙中存在不受任何特定目标驅使的過程。因為我們注意到自己有不追求價值的無意識行為，所以就不願看到有毫無意義的現象存在。歌德借浮士德之口，在目睹波濤洶湧的海浪時說：“什麼使我恐懼而絕望——不羁元素無目的的力量”。當人類竭盡所能卻依然面對無法影響的宇宙現象時，他的自尊心首先受到傷害，因為他覺察到，在宇宙萬象中，無意義的占絕大多數，所以他擔心，這種無意義僅從數量上就已經戰勝人類想給事物賦予意義的追求。這種恐懼産生強迫性思維，即對一切發生的事都試圖猜測其隐含的意義。如尼古拉·哈特曼（Nicolai Hartmann）所言：“人類不願面對真實世界的殘酷，以及它對人類的漠視，進而認為，活着反而沒有意義。”在另一種場合，這位哲學家還說道：“這種遙不可及，也隻能是揣測，賦意也許是人類的特權，并且人類用這種特權将自身帶到一種無知的狀态。”

矛盾的是，恐懼又使人類對非目的導向的、非預先确定的世界現象更反感。從認識論和目的導向的世界秩序的角度來看，人類自由意志可能被證明是幻想的觀點是絕對錯誤的。世界自始至終是确定的，這一沒有矛盾和已被接受的觀點，必然将人類的種種自由排除在外，還将他的行為限制在一定的軌道上，使其必然到達他的目的地。這種觀點是對人類作為一個負責任的物種的絕對否定。

物種史也受到獲取信息的決定性影響，它的信息獲取雖在意義上不同于人類，但同樣是不可預知的。最微小的遺傳變異意味着得到适合的信息，從而以不可逆轉的方式改變系統進化進程。自從生命起源以來，生物界的演變之路就不會是被預先确定的。阿吉巴·本·約瑟（Akiba ben Joseph）有句名言，所有的一切都已存在過；但曆史的真實卻恰恰相反，沒有什麼曾經存在過。

正如其他有生命的系統一樣，所有文化的發展都沒有任何預先存在的計劃，它們各自承擔責任和風險。很多人難以看清這樣的事實，即人類文化向更高級發展，絕非僅僅通過人們的價值感知、理性和良好意願就能得以控制。

第二部分 “純”主觀的真實

人類會走向哪裡是不可預測的，這一過程隻能由人類自身決定，所有引發基因或文化創造性進化的外部因素在此都不起作用。人類将變成一個充滿真實人性的群體，還是變成一個非人性的、被剝奪了權力的嚴密組織，完全取決于我們是否能抵制那些非理性的價值觀念的誤導。

作者在本部分主要揭示了科學主義的局限性。

科學主義可定義為一種信仰，它認為隻有那些能通過精确自然科學術語表達并量化證明的才是真實的，因此，測量和計算被認為是人類認知唯一合法的科學方法。這種觀點是錯誤的。

我們的感知與經驗的價值被嚴重低估了。威脅整個人類生存的、最危險的惡性循環之一就是，為了追求盡可能高的地位，也就是追逐權力，使自己受欲望驅使變得像有神經官能症一樣，其結果是以獲得權力為獎賞，這種糟糕的相互增強就發生在權力和統治欲之間。

目前，在我們的價值感知中所發生的創造過程，是唯一依然能對我們這個星球發揮重要作用的東西，人類有責任，去讓它認識真實世界，并不折不扣地遵循其針對我們人類的明确宗旨。

第三部分作為靈魂之對立物的精神

人類文明加速發展時，社會制度和人類自然偏好之間的不一緻将表現得越來越荒誕不經。集體抽象思維，人類精神的成果被證明是人類靈魂的敵人和對手。在适應瞬息萬變的現代社會環境方面，由基因和文化傳統固定下來的人類行為規範在很多情況下表現得過于保守、傳統，諸如愛國主義，昨天還未對整體文化構成威脅，今天就可能産生毀滅性的作用。

人類靈魂的出現要比人類精神的出現早的多。靈魂，這種主觀體驗何時産生，我們不得而知。每一個了解高等動物的人都知道，它們的體驗、情感與人類相近，狗就有靈魂，而且可能比我們更能付出無條件的愛。而精神卻是我們人類獨有的，人類精神通過抽象思維、句法語言以及由此形成的對傳統知識的繼承被創造出來，它的發展速度比靈魂的發展快很多倍。因此，人類改變環境，常常于自己、于環境都不利，人類正在摧毀這個他們賴以生存的地球。自人類文化形成以來，人類靈魂基本上沒有改變，文化總是給靈魂提出無法滿足的要求。人類精神的發展和其環境變化的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相比之下，物種進化的速度實際上幾近于零。

今天，人類文明的緊身衣已經越來越緊。無論是我們在生物意義上的行為，還是在傳統意義上變成第二天性的文明行為，均不再适應人造的、幾乎完全由技術至上論決定的環境。人類精神已經走上了技術決定論之路，完全是生命的對立物，人類靈魂也是如此。

人類由基因決定的偏好，不足以滿足一個由數以百萬計的個體組成的現代社會的要求。人并非從小就是惡的，他在11個人的小組中一定是足夠好的，但是，在一個匿名的、彼此互不認識的大規模群體中，他就會表現得不夠好。在文化發展進程中形成的社會戒律與禁令，迫使我們持久地克制天生的行為模式，在與群體内其他成員交往的過程中，我們始終讓自己身著文化行為規範的緊身衣。文化發展程度越高，人類偏好與文化要求之間的跨度就越大，造成人類内心的緊張。在當今的工業化國家中，已經存在一個數量龐大的危險人群，他們已經承受不了這種緊張了，他們要麼變得有社會心理障礙，要麼患上神經官能症。

第四部分人類現狀

今天，主流的社會制度都是技術至上體系，技術日漸成為人類的暴君，威脅着人類的存在。一種本應是實現目标的手段和行動，卻變成了目标本身。那些以技術為背景的學科價值被高估，而低估所有其他學科價值，唯科學主義及其所有危險影響與技術至上論互為因果關系。

控制着當今世界的技術至上體系，準備抹平所有文化的差異性。地球上所有民族都在用同樣的技術生産同樣的産品，尤其是在同一個市場進行競争時。技術操控的文化的過快發展，常常導緻向短期利益決定一切的方向發展，且無法返回。

維護技術至上體系穩定的要素之一，就是認為所有人絕對平等的教條學說，以及被大工業國家說成國教的僞民主學說。非常肯定，這與人口數量和由此而成為必需的文明人類的組織過度有關，在其中個體差異不能得到足夠的重視。

科學、技術、文化、民主，這些我們熟悉并認為是天理的觀念，在作者眼中卻表現出另外的一面，我們應該佩服作者獨到的眼光。閱讀此書，你也将會獲得更加廣闊的視野。

圖書情報中心 張力軍執筆